今天,布基纳法索与台北“断交”了。

这个西非国家,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中,存在感都极低。布基纳法索总面积27万平方公里,比广西略大,但是经济落后,被联合国认定为“最不发达地区”。年人均GDP美元,不到中国同期的十三分之一。

在当地语言中,“布基纳”意思是“尊严”,“法索”的意思是“共和国”,所以严格说起来,这国家应该叫“布基纳共和国”。

这是台湾在非洲仅剩的两个邦交国。布基纳法索和台北断交后,茫茫非洲大陆,只有南端的斯威士兰还跟台北亲热,成了硕果仅存的大宝贝。

在此之前,布基纳法索是台湾大学生暑期社会实践的热门目的地,因为够穷,够落后。满地小黑孩,疟疾肆虐,蚊虫乱飞。带着红十字袖章,坐在小木屋前,看太阳东升西落,听起来就情怀满满。

现在,大概只能去斯威士兰了。那国家四周被南非包着,每年新成年的少女会光着上身,举着芦苇杆,等候酋长选妃。

反正是个奇葩。

年12月12日之前,台北在非洲大陆还有三个朋友,后来冈比亚年突然与台北断交,宣布这一决定的,就是那个曾经放话北京如果武力收台,冈比亚“只需派遣人左右的海军陆战队,就可以完全遏制中国军事行动”的癫仔,叶海亚-贾梅总统。

冈比亚之前救过台北一命。

年11月17日,联合国大会第20届会议上,阿尔巴尼亚和柬埔寨等十二个国家提出“北京代台北”提案时,台北方面找到刚加入联合国两个月的冈比亚代表,展开一轮游说。

正是冈比亚投出的反对票,使联大以47对47等数票阻止“北京代表权”提案通过,台北得以在联合国多呆六年。

台湾管冈比亚叫甘比亚。大江大海之后,两岸之间,很多后起国家的译名分道扬镳。比如这边的“新西兰”,对应那边的“纽西兰”,这边的“老挝”,那边的“寮国”,还有”格鲁吉亚“对“乔治亚”,“科特迪瓦”对“象牙海岸”,不胜枚举。

如果两岸持续分离,这种鸡同鸭讲还会更多,越来越多。

冈比亚投下反对票的时候,还没有和台北正式建交。

提案投票后没几天,“外交部次长”杨西崑致函冈比亚总理,并委派时任台湾驻上沃尔特(今布基纳法索)的大使芮正皋,与冈比亚协商签订农技合作协定事项,任命栗达为农技队长,尽速前往冈比亚开展农业示范工作。

杨西崑是上海人,曾长期担任台北方面的外交部非洲司长,对非陆事务熟稔,有“非洲先生”之称。

中华人民共和国进入联合国之前,杨西崑曾与美国驻台大使马康卫举行秘密会议。美国国务院后来解密的电文显示,杨西崑曾经提出一个折衷方案,即中华民国(RepublicofChina)更名为中华民国台湾(ChineseRepublicofTaiwan),如果最后势难挽回,台北是可以接受与北京共处一堂的。杨西崑同时还表示,蒋并不反对这个方案。

台北作了最坏打算:即便北京拿走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席位,国府尚能保存联合国代表权。

后面的发展,几乎是大雨倾城。曾任台北方面外交部长的钱复,在回忆录里记载,年,阿尔巴尼亚再度提出“北京代表权”案后,台北曾经在多国间斡旋,游走,也一度收获不少口头支持。但到正式表决当天,很多国家改口变卦,其中包括不少彼时与台北仍有外交关系的国家,比如墨西哥。

年10月25日的联合国大会,一直开到晚上11点25分。钱复后来的回忆中说,“年10月25日是最长的一天。一早消息不断,或称比利时将由助我改为弃权,或称葡萄牙经美国联系已同意改为助我。”

很多人以为,台北是被驱逐出联合国的,其实不然,台北是主动退出,之后联合国再吸纳北京,前后间隔十分钟。

在阿尔巴尼亚提案表决之前,台北代表眼见所有抵制方法失效,会场气氛不利,于是在轮到发言时,时任台方外交部长的周书楷,开始朗读“中华民国退出联合国声明稿”,宣读完毕后,带着驻联合国代表团全体成员离开大会会场。

全场空前静默后,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布什,跑步经过主席台前,赶来陪同台北代表离席。

这位跟着台北代表团一起走的大使,三年后担任美国驻北京联络处主任,而他的长子,当过两届美国总统。

此时是11时15分,10分钟后,“北京代表权“提案通过,就是后来著名的号决议。一个小时之内,乔冠华仰天大笑的照片,传遍世界各地。

台北代表团返回驻地时,是次日零时30分。当时的台北驻联合国大使王世明已经年过花甲,回到驻地后,“无法忍住泪水的畅流,不久变成放声大哭”。

四十多年后重新想想这哭声,应该大有庾信哭梁,苏昆生哭明之境。中华民国曾是联合国创立国,最终退席,大概也有“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意味。

三十年后,钱复专门撰文,铁口断言,“以年的情况,如有可能留在联合国,我们绝不会退出”,并指出“我在(联合国)这一体系之外,实在是极为不利。因此,我们要设法重返”,不过钱复同时也承认,“不可讳言,这是一项极端困难的任务。”

战场总在会场外。

号决议之后,两岸对于邦交国的争夺,开始日趋激烈,一些小国得以左右逢源,坐收渔翁。

比如冈比亚,曾于年12月14日与北京建交,又在年7月13日,与台北复交。直到年11月15日,冈比亚再一次同台北断交。

反反复复之间,是大笔外援、技术、资金的进进出出。

号决议的提出方阿尔巴尼亚,曾经长期接受中国援助,从军事到民用,几乎一揽子全包。19年间,阿尔巴尼亚接受中国援助总额万亿,人均每年多元。中国援建的军事基地、兵工厂,以及赠送的军事装备,直到20年前的南联盟战争时期,还是阿军的主力。

钱虽然买不来友谊,但往往能买来朋友。

布基纳法索与台北断交后,台湾“邦交国”只剩18个,其中,中美洲十个:伯利兹、萨尔瓦多、尼加拉瓜、危地马拉、洪都拉斯、海地、圣基茨和尼维斯、圣卢西亚、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南美洲一个:巴拉圭;大洋洲六个:基里巴斯、马绍尔群岛、瑙鲁、帕劳、所罗门群岛、图瓦卢;非洲一个:斯威士兰,外加欧洲的梵蒂冈。

上一个一路向北的国家,是多米尼加,5月1日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

中国时报对此评论说,当台湾“失去了被国际社会需要的价值,就是台湾真正边缘化的开始”。此前的马英九时期,基于九二共识,两岸曾经“外交休兵”八年。蔡英文上台后,才烽火又起。

其实用一句俗话,形容这种状态更加合适:

家不和,给邻欺。

王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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