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FeargusO’Sullivan

译/Erika众山小

你更愿意接受失去家庭还是丢失工作？这是目前瑞典基律纳(Kiruna)居民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

位于瑞典北部的基律纳是一座拥有2.3万人口的小城，城市得以存在的唯一原因在于其北部取之不尽的、丰富的铁矿石带。矿产业繁荣了整个基律纳城市，但其居民如今也意识到，城市也正在受到矿产业“吞噬”的威胁。如果继续开采，矿藏需要深挖至地下1.3公里的深度，尽管至少目前还未超出基律纳的城市地表层，但整个城市特有的根基正受到威胁。基律纳居民面临着一个无法回避的抉择：放弃矿藏还是整体迁移城市。

基于某种理论依据，他们选择了后者。如今，49%的基律纳男性居民在当地从事技术要求高、并且待遇优厚的开采相关工作。基律纳位于北极圈内一片几乎无人居住的荒凉地区，所以很少有其他的就业选择。基律纳居民投票决定了要保留矿藏，迁移城市，这也是一个很常见的经济效益优先的决定。

在接下来的年里，整个城市将从矿藏区逐步向东迁移9公里。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却精心计划的规划！对于那些迫于环境或经济影响不得不迁移的低洼地区城市来说，也是一个可以借鉴的未来蓝图。

负责基律纳城市迁移项目的是瑞典的White建筑事务所，他们对基律纳目前所面对的独特而脆弱的局面有着深刻的理解。White事务所该项目负责人，建筑师兼城市规划师KristerLindstedt指出：“基律纳当下正处在城市生存与否的困境当中。由于矿藏是该城市主要经济命脉，所以城市与矿藏存在一种共生联系，但是开采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表深度。整个城市的未来，类似一个反乌托邦的科幻故事，充满了未知。要么终止开采，但会导致大量居民失业，要么迁移城市，但居民生活会受到业已畸形化的城区影响。”

基律纳的困境听起来很像科幻电影中的情节，广袤的城市周围，杳无人烟，仅有一条涓涓细流将城市连接至挪威的北极海岸，更北的地区几乎很少有人前往。在天气好的时候，抵达距离基律纳最近的、城市人口超过十万的中等城市Ume?，也需要近7个小时路程。

如今的基律纳

基律纳成立于年，起源于同名矿业企业Luossavaara-KiirunavaaraAktiebolag（LKAB）的一项安置计划。早在年，LKAB公司就在本地投资，建造了当时世界上最北端的有轨电车将工人们运送到矿藏开采区，同时建造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木结构教堂，年该教堂曾被评为瑞典最美建筑。但是最美丽的教堂也无法回避城市居民生活所面临的种种困难；气温低至零下40摄氏度，而且一年内只有5个月的平均温度达到零度以上；从12月初开始的极夜现象，导致直至次年1月太阳才会从地平线上升起，带来稍纵即逝的点点飘忽的暮色。

基律纳近几年的旅游业也推动了当地的经济（全球最真实的冰筑酒店位于基律纳附近的一个村庄），全市对矿藏产业的过度依赖导致其比较容易受到市场发展的影响。20世纪70年代铁矿价格暴跌，当地就业局曾派遣大量失业的基律纳居民至瑞典南部地区工作，就业局也因此被戏称为“旅行社”。基律纳对矿藏业的迷恋也说明，当地女性的工作技术要求较低。年轻的女性通常选择外出就业，这也带来了当地的性别失衡问题，为那些选择生活在当地的男性组建家庭造成了困难。

基律纳目前的城市形态也并不理想。基律纳市中心已然不再是城市中心区。临近矿藏区有一个小镇，该镇东部的城市扩张带来了新的开发区，一直延伸至北极圈的荒凉地带，该地区也是矿藏资源最丰富的地带——铁矿是其中一种资源。在这里，因为几乎没有公共交通，所以外出只能使用机动车，在零度以下的风雪天徒步跋涉是一种很不切实际行为。这种机动车中心主义已经极大地削弱了城市历史文化所产生的魅力，诸多零售店目前都位于基律纳的城市周边区域。与此同时，即将到来的城市迁移使得当地居民不再考虑翻新自己的住宅，这样将带来的一个必然结果即是，基律纳城市走向衰败。也许严峻的地理条件也带来了一个优势，它赋予了当地人一种坚韧的拓荒心态，所以他们会更积极地面对城市迁移。

White事务所设计的基律纳新城应对了以上所有的问题。设计的目的不仅仅是将城市迁移至更适宜的地区，而且是在创造一个可以脱离单一依靠矿藏资源而独立发展的更高密度、更具活力的城市。新的基律纳将是一个更包容、经济更具多样性的城市。

新的基律纳设计有一个高密度的城市中心区（图由White事务所提供）

但是所有这项规划并不会在短期内实施，它只是城市整体迁移计划的一部分，整个计划有一个很有趣的名字“Kiruma4-Ever”，并曾在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上展出。

当人们试图想象基律纳市将如何开展迁移计划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个冰川缓慢落入山谷的画面。近一个世纪以来，城市发展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如果搬迁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时，迁移和重建将会是一个横跨几代人的渐进式发展进程。该迁移计划的核心原则是，所有的开发都会产生连带影响；新的城市会紧邻旧城，这样可以更好实现整个城市过渡性的变化。

Lindstedt指出“其中主要的策略就是要确保不会有居民被遗留在旧城。整个迁移过程中，城市需要搬迁所有的居民，而不是创造一个新的卫星城。新的城市会远离开矿区，这样可以确保实现居民长期的生活，但同时又必须要紧邻老城区，才可以保证整个城市居民之间的连贯性。”

基律纳项目最引人的并不在于它是城市迁移史上前所未有的，而是该项目是一个官方参与的迁移计划，这种计划在历史上往往曾是非官方的、无计划性且无序的。

城市的迁移其实从公元前就有先例了。当时拥有30万人口的古埃及城市培尔拉美西斯内（Pi-Ramesses）的水渠枯竭了，导致城市统治者拆除大部分城市建筑，并开发建设了新的城区。因此城市迁移到坦尼斯，距原址约60英里远处。

据伦敦的早期历史记录，盎格鲁-撒克逊民族在远离当时被废弃的罗马安置区域，泰晤士区域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城市（Lundenwic），并回收利用了旧城的建筑材料，整个过程类似基律纳的迁移，但规模更小，进程更缓慢。近期的案例则有诸多伴随淘金热发展壮大的城市，由于矿源枯竭而已经陷入衰退期，城市的建筑开始被拆除并在其他地区新建房屋。同样，一些新兴发展起来的城镇被冠名为“天堂之城”，并被迅速重组、分离融入到美国第一条洲际铁路的建设当中，也在不经意当中形成了未来城市迁移的参照物。

基律纳精心设计的迁移计划可能会是一个新生事物，但其整个过程却并非如此。

“由于功能和资金的迁移，旧城衰败也会影响新城的萌发，”奥雅納设计公司的助理主任KimWest指出，“城市可以通过设计进行迁移，但更难的是城市功能和城市居民的迁移。几乎可以说，面临的挑战是要将城市在到年的时间尺度内进行搬迁。”

悬而未决

这个精心设计迁移计划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基律纳得天独厚的条件。一方面城市居民认识到，如果没有开采业就没有基律纳。而另一方面，4年当国有矿业公司发表了一份说明信给市政府，提出他们下一阶段将开始深入地下米开采——而这是对这个城市稳定性产生很大影响的数据。

“该矿业公司表示会承担迁移成本，因此市政府同意了迁移”Lindstedt说。“这凸显了迁移计划中怪异的权利分配。一方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国有矿业公司，而另一方是一个规模较小、实力薄弱的政府机构，但它却控制着所有的规划决策。

地方民选代表同意以自由和民主的原则进行迁移，但却没有意识到需要一个可行的替代方案，当时并没有制定计划B。White事务所安排了一个人类学家团队向当地居民咨询意见，间接推动并确保居民最终同意迁往新城区。当他们询问居民对迁移的看法时，发现居民们都处在犹豫不决的状态。人们觉得未来愈发的不确定，又同时存在沮丧、焦虑和兴奋等多重感触。

“对于基律纳的大多数居民来说，事实上，迁移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他们不得不面对，所有人都已知道这一事实。”其中的一位人类学家ViktoriaWalldin说。

“基律纳的居民对自己的生活持有一种等待的态度，他们需要面对基本的生活抉择及其所带来的挑战：搬去哪里？是否要创业？组建家庭？改造住房等等。但是他们已经做了迁移的最坏打算。”

Walldin注意到，迁移计划将居民分成不同的群体，并尽可能地将他们团结在一个共同的迁移进程中。“当我们刚到达该地区调研时，住在最邻近开采区的畸形社区里的居民刚刚接到通知，他们必须在未来几年内搬离此地。他们对此表示非常诧异，他们会说‘这是真的吗？我又将搬去哪里？因为现在根本没有建筑物在建，我一无所知，又如何搬离呢？’”

“然后还有人记得他们在10年前已经被告知了要搬离的事情，整个迁移过程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态度是‘不要谈论迁移本身，去做就好。我们已经为此做了多年的准备了。”而且已经有人生活在[目前人口稀少的]的新区域，而这些区域是城市未来迁移前往的地区。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认为“我离开城区来到新地区，就是为了得到平静和安宁。而现在整个城市都要搬过来！”

迁移并安置所有持不同观点的居民可以说是比迁移架构更复杂的，即便迁移架构才是组成城市的基本元素。基律纳居民的生活最终将成为决定迁移计划成功与否的真正标准。

基律纳被北极圈区域所包围。

基律纳的迁移将会逐步进行，新城会与旧城截然不同。不同于当下的城市扩张，所有的开发会围绕一个紧密布局的市中心广场展开，较狭窄的步行街道环绕四周，方便行人并起到鼓励步行的效果。城市目前的零售店以及咖啡厅将直接迁往紧邻广场的街区。新城的住房为公寓式住宅，而不是现在普遍的单户别墅式住房。住宅将会在城市中轴线的三个街区内实施，城市的中央走廊将成为城市的绿化带，并留有户外滑雪和雪橇运动的空间。其中的开放空间——城市的新增空间——将保持对城市周围开阔空间的联系，从市内前往城市景观带仅需要步行15分钟。

计划中更为明智的还包括，城市计划利用开采矿藏的热能建立城市的发电和供暖系统。推动城市的发展模式由资源消耗型转向碳中和型。“矿产是能源消耗型较大的产业，但其产生的多余热量或能量还未被很好地利用。”Lindstedt说。

老城区的撤离将于年真正开始。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五年内，新的核心区就将建成，而人口将会由从前的中央核心区被移动到其东部的新核心区。到年，新城的街道将布满住宅公寓楼，至年，旧城的主要部分也将会被清除，留出空地建设一个新的公园。至年旧城的清除工作将完成，居民的搬迁也基本完成。

基律纳新区效果图

之后接下来的50年中，在基律纳的工作将集中在新城区。当然也会有一些对老城区的改造。很多老建筑，包括教堂和市政厅的钟楼，会整体向东挪移。老基律纳市的材料将被回收并尽可能的重复再利用–无论是建筑物内饰还是树木，即使它们不能被移植或被再次重复利用，也将最终放置在一个仓库里，居民将能够拆除这些木材，铁制品以及其他个人用具以重复利用。

城市迁移之足

有观点认为城市是可以被拾起，并根据前卫的建筑学重新构建所有地方。英国阿基格拉姆（Archigram）集团，成立于年，早就预料到今天我们对轻巧的、可移动和模块化城市的兴趣。因此它建造了一些有影响力的原型城市，如即时城-一个巨大的飞艇暨艺术中心，将都市文化传播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还比如自步行城市，一个对基律纳的整体迁移有影响的激进派建筑项目。将城市打造成类似具有金属腿的庞然大物，或者是机器人，设计用来接入或者断开与公共设施和信息网络的联系，以帮助城市挪移，因此成为一种乌托邦式的可漫游的城市景观与移动解决方案。当然这种具有自主智慧，巨大的甲虫状结构物显然是一种幻想，而作为可移动的未来城市，完成自己的模块化事业，这种建议倒不失为城市的未来预测模型。

不过这座可自己步行的城市每年寻址的问题一样很迫切。气候变化的影响已使许多城市的未来面临可持续性发展的风险，迫使它们除了自适应，甚至需要谈论搬迁的问题。压力最大的将是那些受困于海平面不断上升而面对更频繁的海啸、洪水威胁的沿海或低洼城市。

基律纳年规划

对于海平面将会上升多少，至今并没有形成共识。在年出版的《主街上的高潮》一书中，海洋学家JohnEnglander指出，目前估计到2年海平面将上升1-7英尺不等，而由此将会带来更多的极端气候现象，以及有关气候变暖的一系列挑战。

在阿拉斯加，气温上升意味着现在的海冰形态将会发生变化，脱落形成新的海岸线，并会导致其更容易遭受到秋季风暴的严重侵蚀。而这样的极端变化周期已经对一个叫纽托克的村庄产生了实际的影响。在那里海岸线被严重侵蚀，足以分裂并形成一个新的岛屿。而面对迫在眉睫的被冲走的可能性，纽托克的居民不得不在断裂发生前，开始向一个新的、比海岸线高的地方迁移。

尽管已经具备了这类迫使我们迁移的气候条件，但是真正像纽托克这样的整体迁移仍然很少见。这也是为什么JohnEnglander预测，脆弱的沿海地区仍将会尽一切可能性来适应气候变化，例如花费数十亿美元来建设新的基础设施，修建更多海堤，直到他们认为不得不推倒重建为止，而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会发生在花费“数万亿美元”之后。

“城市对迁移是有抵触意识的，因为这将意味着城市时代的结束，”Englander说。“物业价值将会下降到零，而随后将会是收取税收的法理基础崩溃。因此这样的迁移举动是有悖于我们的本能。物业价格会随着海平面的不断上升而步入死亡，城市将丧失发展的动力。而翻修建设更高的道路和淡水水泵将成为最重要的事。”

当前所有解决方案中，有一个好的趋势，并在应对飓风桑迪的战斗中逐渐形成。这股飓风在年短短几个月内几乎摧毁了整个美国东海岸沿海城市，而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开始重新思考其传统的建城方法，并以帮助灾区重建为目的，组织了沿海基础设施重建设计大赛。本次大赛的指导理论是具有弹性的基础设施设计，如果在设计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气候变化这一要素，可以提升这些社区未来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本次大赛的六名获奖者提出了很多新概念，例如Staten岛新型屏蔽防波堤；曼哈顿下城和湿地地区修建大规模的绿色防护堤，吸收新泽西州Meadowlands的涌潮现象等。对于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置也是这类具有弹性基础设施一个主要特点。其中纽约市的解决方案是新型码头，以帮助在Bronx建设海上应急供应链，与修建在FDREast河床上的防洪墙一道共同提供涌潮保护。

这些计划并没有什么特别短视的地方。他们都可以帮助城市应对未来50-年内，海平面上涨所带来的危害，并确保无需大规模的从沿海城市迁徙人员。

然而，嵌入在这些重建设计方案里的一些内容也证实了，从这些脆弱的沿海地区撤退极有可能最终成为必然之选。一个由佐佐木事务所、罗格斯大学与奥雅纳团队联合设计的入围项目看起来正在谨慎的思考这一可能。该项目位于长滩岛，设计了一个屏障岛来保护大西洋北部约10英里长的海岸线。但是该项目指出由于海平面的不断上升，以及越来越频繁的高海潮经常性地威胁生命和财产，从而使得修建这类岛屿变得越来越昂贵。考虑到这一点，向内陆转移变得似乎是不可避免了。考虑到这些保护海岸线但却无法开发的长滩庇护岛，该提案建议在未来可以发挥其离岸屏障岛功能，开发其生态旅游潜力。因此随着更多的旅游设施在岛上生根发芽，这些岛屿很可能将逐渐演变成国家公园，每天能吸引大批海滩游客，但会有很少的当地永久居民，或者根本就没有。

因此这类建议中隐含着未来事情脉络。诚然，人们会聚集在充满经济活力和高强度开发的曼哈顿地区，但是在那些人口较少、也更脆弱的沿海城市，当然可以思考应用佐佐木、罗格斯大学和奥雅纳共同设计的这套方案。从全球范围内来看，这表明未来的弱势定居点将不得不迁移城市，甚至是城市游动，基于其目前的地形缓慢地向内陆移动。正如基律纳和它的矿山之间距离会越来越长，并通过严格的规划，制定人们由沿海定居点向远离海岸线、更高的内陆地区撤退的舒缓安置计划。这些定居点可以采取保护性的城市增量计划，也可以随着海平面的上升随时做好放弃的准备。

“我觉得像迈阿密这样的海滩城市肯定将会存在超过年，但是人们今后的生活情形将完全不同”Englander说“在大多数地方，海水持续入侵，他们将会抬高部分地区，并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开始一种缓慢的迁移。比如他们可能会说，我们会将这个社区、那个本岛提高3米，如果该地区的居民无法负担这样的生活，请自动搬离到高处去生活。”

这里的主要忧虑是成本，可以证明这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富裕地区居民也许能够负担得起，而较低收入的居民，就没有那么多选项了。其家园可能变得一文不值，或者他们可能会被迫迁移到那些无须面对这类负担的地区。事实上，上述所描绘的城市迁移逻辑上是可行的，但是它极有可能进一步加剧社会的分化。

按照White的规划，新基律纳将在城市中心建设一个大型公园。

在基律纳的居民将得到其管辖局域内的矿山业主所给予的搬迁资金和现金补偿。然后他们将需要在新城区购买新物业。因此各类保障措施要确保人们有能力购买与老住宅面积大小相同，甚至更大一些的新公寓。这个成本也将是巨大的。不过至少基律纳的搬迁行动，得到了其庞大的国有矿业集团的支撑。

地理记忆

幸运的是，大多数沿海社区还没有到非搬不可的时候，而且即使需要的话，也还有很长一段筹备时间。即便是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们今天开始改变规划方式，也可能使得这些迁移任务变得更加容易。基础设施规划如果是基于弹性城市理论，那么将会把重点从那些巨大的、不可移动的工程项目（例如地铁）转向更小的、更为分散和灵活的系统（例如地面公共交通系统，慢行系统等）。从理论上讲，这种弹性城市规划应该投资更少、实施更容易。而奥雅纳可持续发展顾问AndrewPeterman认为这种转变早已经开始。

“在中国，你已经可以看到基于建筑物单体的水处理项目，因为当水离开中央水厂的时候是干净的，但是当它抵达各类建筑物的时候可能已经不再适合饮用”他说“通过这种基于建筑物的分散式水处理，抬升一座建筑物并移动它相比要更换整套管道网络和中央水厂来说就容易多了。”而在西方，用于绿化和灌溉的水处理系统也朝着模块化、分散式的系统改造着。“现在，每个奥雅纳工程项目都有绿色基础设施，从使用的角度看，管理并减少废物量以达到自循环，这意味着在地下管道的需求数量将越来越少”奥雅纳的CameronThomson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新系统可能将使抬高并移动城市变得更容易和成本更低，但也总会伴随着一些城市智能基础设施无法解决的并发症。例如重新迁移一座城市，可远不止物流那么简单，历史也表明，即使是主动寻求改变，这个过程也是相当困难的。经济和文化也推动着城市的存在，而这些根基是不能简单地被拆开然后再重新组装的。居民们还必须充分信任这些搬迁运动的组织者其在整个过程中的决策正确无误。

就拿中美洲小国伯利兹作为例子。年飓风哈蒂几乎完全摧毁了其首都伯利兹城。当时位于裸露的海角的一处位置使其更容易被飓风袭击，因此当飓风摧毁当地约70％的建筑物后，政府找到了一个新的、更安全的永久居住地。年首都开始整体迁往贝尔墨邦，位于内陆距海岸线50英里的深处，海拔76米。至今距那次整体迁都已经过去了44年了，而且新首都贝尔墨邦也被认为是一个足够体面的城市，但它仍然无法成为该国的真正枢纽，伯利兹城市人口时至今日仍是其3倍以上。工人宁愿上下班使用通勤交通工具，也不愿意在内陆安家。伯利兹城的文化张力远强于政府的安置命令。

甚至即使是迫在眉睫的自然灾害，也不能说服人们迁移。8年智利南部的沙伊顿火山爆发，造成泥石流吞噬了一座与火山同名的采矿小镇。政府拒绝在同一地点重建城市，取而代之的是在现有定居点10公里以外的地方建设新城镇。新城镇的规划和实施都按照相比老城镇更高的标准建设，但是官方主导的迁移是如此缓慢，以至于连矿工都失去了耐心。他们几乎没有选择，只能自己担负起在原址上重建家园的任务，最终，所有建设新沙伊顿镇的计划都不得不报废了。

基律纳截止目前，成功地回避了这些问题。未来，对于当地居民来说没有其他可能的替代方案，只能逐渐的向高处迁移。然而无论计划怎样深思熟虑，城市移动的那一天将不可避免地带来复杂的社会后果。当像White事务所的这些人类学家们跟当地居民讨论有关搬迁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居民对其认识、理解和点有着明显的性别差异。由于矿业提供的工作是如此的重要，而且它主要面向的是男性居民，因此大多数男性居民对搬迁感到乐观。而基律纳的妇女，相比之下，就更担忧离开自己的家园。

建筑将被保留，并整体搬迁到新的基律纳。

“年轻女性们有一种非常感性的顾虑”Walldin说“她们甚至已经假设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会离开这座城市，并想知道‘当我回来后，参观或者在老地方居住时，我是否能辨识出这还是我曾经的城市。’”“主妇们也有明确的疑问‘如果我看不到我日常生活关心的场所、学校、幼儿园这些地点，那我哪儿也不去！”她们会坚持道“即使你把房子建在那里，可是我如何让我的孩子就学？”这些成熟的女性总体上看是积极的，但她们有时也满含泪水，当跟她们谈到有关搬迁事宜时。一下子她们就激起了她们对过往的回忆，不仅仅包括曾经的、被采矿业拆除的城市老建筑，甚至还有一名妇女谈到了她初吻发生地的那张长椅。”

有些基律纳市民也假想出了这些搬迁经历和情景。例如在20世纪70年代，这座城市不得不在矿区附近开辟出一小块区域作为紧急疏散点（被称为岛）。老居民至今仍然怀念它，甚至这一小块区域都有了自己的Facebook主页，粉丝汇集于此对其深切缅怀。正如一位当地妇女评论的那样“记忆里的那些往事、那个地点是属于我们曾经的那样一个年纪的，当我们越来越老的时候，针对那段青春岁月的回忆却会越来越清晰。我甚至可以清晰地记得谁住在哪栋房子中，以及有轨电车的调度人员名字。”

所以尽管看上去可以很轻松的将人们搬离家园，但是你不能将他们和从前这些地点联结的记忆和认同感一同搬离。基律纳的经验表明，即使是只有几英里这类非常温和的迁移，如果不审慎处理的话，也可能破坏当地居民的自我认同意识。而若是像基律纳这样一个循序渐进的、精心策划的迁移举动都会造成这么大的身份认知问题，那么那些更快速、决然的大规模搬迁行为，很可能结果是看到城市连续性被扼杀在搬迁的半途中。

来源：一览众山小-可持续城市与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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